小鸟叫喳喳儿歌又到升学报名季，想起了一则新闻：上海一个5岁的孩子，为了就读国际学校，自己做了一份简历。简历上所列的每条荣誉，都让家长们一方面对别人家的孩子啧啧赞叹，一方面对自己的孩子“恨铁不成钢，恨钢不成金，恨金不成钻石”！ 　　5岁儿童简历截图 　　不知道孩子们看了这份简历会作何感想？ 　　今天，让我们一起重读契诃夫的《凡卡》，听听孩子们的心声…… 　　《凡卡》 　　契诃夫 & 语文课代表 　　九岁的凡卡·学科夫，三个月前给送到“赢在起跑线”辅导班做学生。小长假前夜，他没躺下睡觉。他等爸爸、妈妈到辅导学校联系补课的事去了，就从爸爸的立柜里拿出一支没有了笔帽的中性笔，摩平一张揉皱了的A4纸，写起信来。 　　在写第一个字以前，他担心地朝门口和窗户看了几眼，又斜着眼看了一下那架硕大的钢琴，钢琴两边是一个支架，支架上摆满了曲谱。他叹了一口气，跪在茶几前边，把那张纸铺在桌面上。 　　“亲爱的爷爷康司坦然·玛弗好奇，”他写道，“我在给您写信。祝您过一个快乐的春节小长假，求祖宗保佑您。我好像一个爸爸不亲妈妈不爱的孩子，只有您一个亲人了。” 　　凡卡朝黑糊糊的窗户看看，玻璃窗上映出蜡烛的模糊的影子；他想象着他的爷爷康司坦然·玛弗好奇，好像爷爷就在眼前。——爷爷是老家里的养猪人。他是个非常有趣的瘦小的老头儿，65岁，老是笑咪咪地眨着眼睛。白天，他总是在大厨房里睡觉。到晚上，他就穿上宽大的羊皮袄，敲着梆子，在猪圈的周围走来走去。老母狗胡涂旦卡和公狗泥鳅低着头跟在他后头。泥鳅是一条非常听话非常讨人喜欢的狗。它身子是黑的，像黄鼠狼那样长长的，所以叫它泥鳅。 　　现在，爷爷一定站在大门口，眯缝着眼睛看那乡村天空的明亮闪烁的星星。他一定在跺着穿着高筒毡靴的脚，他的梆子挂在腰带上，他冻得缩成一团，耸着肩膀…… 　　天气真好，晴朗，一丝风也没有，干冷干冷的。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，可是整个村子——白房顶啦，烟囱里冒出来的一缕缕的烟啦，披着浓霜一身银白的树木啦，雪堆啦，全看得见。天空撒满了快活地眨着眼的星星，天河显得很清楚，仿佛为了过节，有人拿雪把它擦亮了似的…… 　　凡卡叹了口气，蘸了蘸笔尖，接着写下去。 　　“昨天晚上我挨了一顿打，因为爸爸妈妈看了邻居家的小崽子晒的简历，一下子变得暴躁起来。爸爸揪着我的头发，把我拖到书房里，拿皮带指着我骂：三年了，你特么还弹不熟一个曲子！你看看人家，钢琴都考英皇二级了！ 　　这个周末，妈妈叫提前背诵《新概念英语》的课文，我背不下来，她就拿起那本书，拿书脊直打我的脸。边打边骂我：“你看看人家2018年阅读的英文书目录，你让妈妈的脸往哪儿搁！” 　　那个孩子我听说了，除了钢琴和英语，他同时还练习书法、围棋、舞蹈、游泳，连玩耍都要做思维游戏、科学实验。我都九岁了，他才五岁，我真不清楚他怎么这么厉害！我连那样的简历也做不好的，我不会使用那个软件，关键是爸爸妈妈也不会，不能替我做。 　　吃的呢，我也全没了胃口。早晨吃面包，还要吞下两片钙片；午饭必须吃几块牛肉，数量是妈妈称好了的，少吃一点也不行。晚上必须吃水果，为节约我的时间，妈妈打好了汁让我直接喝下去，但我爱听咬苹果时咯吱咯吱的声音。至于菜，妈妈也都按照育儿书本上的给我做。亲爱的爷爷，发发慈悲吧，带我离开这儿回家，回到我们村子去吧！我再也受不住了！……我给您跪下了，我会永远祈祷您健康长寿。带我离开这儿吧，要不，我就要死了……” 　　⑨凡卡撇撇嘴，拿练书法弄脏了的手背揉揉眼睛，抽噎了一下。 　　⑩“我会替您打猪食，”他继续写道，“我会陪您晚上在猪圈边巡逻，再苦再累也不怕。要是我做错了事，您就结结实实地打我一顿好了。要是您怕我在学习上偷懒，我可以给每一头猪起个名字，了我可以仅仅听他们的叫声就知道是哪一头。看在祖宗面上，让我再练习长跑；要不，我去求菲尢秀答应我帮她用柳条编成各种花篮。亲爱的爷爷，我再也受不住了，只有死路一条了！……我原想逃回我们村子去，可是我没有身份证，买不了票。等我长大了，我会照应您，谁也不敢来欺负您。 　　5岁儿童简历截图，所读英文书共列5页，这是第1页。 　　?“讲到上海，这是个大城市，房子全是白领们的，有很多车，不养猪，狗一点儿也不凶。春节，这里的小孩子并不各家各户去磕头拜年，很多人家连春联都不贴。有一回，我在一家商店的橱窗里看见跟钓竿钓丝一块出卖的钓钩，能钓各种各样的鱼，很贵。有一种甚至钓得起一普特重的大鲤鱼呢，可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钓鱼，不像咱们老家，村西口就有大水库的。我还看见早市上卖各种各样的肉，有猪肉啊，羊肉啊，牛肉啊，甚至还有狗肉驴肉……可是这些肉哪儿打来的，店里的伙计不肯说。 　　?“亲爱的爷爷，春节贴对联的时候，请您把那张“事事如意”，贴在我睡过炕头。” 　　5岁儿童简历截图 　　?凡卡伤心地叹口气，又呆呆地望着窗口。他想起到山坡上去砍柴的日子，爷爷总是带着他去。多么快乐的日子呀！结冰了的山林喳喳地响……要砍柴了，爷爷先抽一斗烟，再吸一阵子鼻烟，还跟冻僵的小凡卡逗笑一会儿……许多小灌木披着浓霜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，等着看哪一棵该死。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一只野兔来，箭一样的窜过雪堆。爷爷不由得叫起来，“逮住它，逮住它，逮住它！嘿，短尾巴鬼!” 　　?爷爷把砍下来的柴草拖回家里，大家就动手折断它们，等晒干了来烧——老家是不用煤气的，爷爷说用煤气做出来的饭没有味道。 　　?“快来吧，亲爱的爷爷，”凡卡接着写道，“我求您看在祖宗的面上，带我离开这儿。可怜可怜我这个不幸的孩子吧。这儿的人都逼我。我吓得要命，又总达不到他们的要求，偶尔取得一点成绩，又不会做那么美的简历，难受得没法说。我老是哭。有一天，老师拿几道奥数题折腾我的脑袋，我都昏倒了，好容易才醒过来。我的生活没有指望了，连猪都不如！……我问候阿聊娜，问候独眼的艾玩尔，问候马车夫。别让旁人拿我的那把用芦管做成的笛子，我在老家时愿意胡乱吹着玩。您的孙子伊凡·学科夫。亲爱的爷爷，来吧!” 　　5岁儿童简历截图 　　?凡卡把那张写满字的纸折成四折，装进一个信封里，那个信封是前一天晚上从爸爸的文件夹里找到的，上面还印着他去咨询过的辅导学校名称：少儿智力超前开发中心。他想了一想，写上地址。 　　“乡下爷爷收” 　　?然后他抓抓脑袋，再想一想，添上几个字： 　　“康司坦然·玛弗好奇” 　　?他很满意没人打搅他写信，就戴上帽子，连羊毛衫都没套上，只穿着衬衫，跑到街上去了……前一天晚上他问过商店的伙计，伙计告诉他，信应该放在快递箱里，从那儿由送快递的伙计分送到各地去。快递车上还装着铃铛，不用等红灯，穿街过巷运出上海，分发到各地去。凡卡跑到第一个快递箱那儿，把他那宝贝的信硬硬塞了进去。 　　?过了一个钟头，他怀着甜蜜的希望睡熟了。他在梦里看见一铺暖炕，炕上坐着他的爷爷，搭拉着两条腿，正在念他的信……泥鳅在炕边走来走去，摇着尾巴…… 　　作业 　　阅读原文：契诃夫《凡卡》阅读今天的下一则帖子，是一位家长的来信。小鸟叫喳喳曲谱